那只蜘蛛,是在第三天的傍晚出现的。它选择了一个绝佳的观赛位置——书桌一角的台灯罩边缘,正对着墙上那台不常开的旧电视。我正为一场无关紧要的足球赛备好零食,一抬头,便与它对
那只蜘蛛,是在第三天的傍晚出现的。它选择了一个绝佳的观赛位置——书桌一角的台灯罩边缘,正对着墙上那台不常开的旧电视。我正为一场无关紧要的足球赛备好零食,一抬头,便与它对上了“视线”。它悬着一根极细的丝,像个小小的、黑色的惊叹号,在屏幕的微光里轻轻晃荡。
我本可以轻易将它拂去,但那一刻,我忽然觉得有趣。这只闯入者,莫非也是个球迷?比赛开始了,绿茵场上的追逐与拼抢,在人类眼中是战术与激情,在它的八只复眼里,或许只是光影与色彩的疯狂流动。当主队一次精妙的配合撕开防线,前锋拔脚怒射,皮球如炮弹般轰入网窝,我忍不住从沙发上一跃而起。也就在那一刻,我瞥见那只蜘蛛,似乎被我的动静惊扰,敏捷地向上收紧了丝线,缩回了灯罩的阴影里。
这一幕让我忽然静默下来。蜘蛛看球,看的究竟是什么?它不懂越位,不解伤停补时,更不会为一次误判而愤懑。它感知的,或许只是这房间里因我而起伏的情绪电流,是光线明暗的骤然切换,是声浪高低的剧烈震荡。它的世界是经纬分明的网,而我们的球场,何尝不是一张更大、更复杂的网?规则是经线,欲望是纬线,每个人都在其中奔跑、冲撞,试图捕捉名为“胜利”的飞虫。
比赛终场哨响,房间重归寂静。我关掉电视,再抬头,灯罩边缘已空空如也。那只蜘蛛不知何时悄然离去,仿佛它此行的目的,就只是为了旁观一个人类在方寸屏幕前的喜怒哀乐。它带走了自己的沉默,却给我留下一个关于视角的奇妙思索:在更宏大的存在面前,我们为之呐喊的胜负,是否也如同一次蜘蛛看球,只是宇宙间一次微不足道的光影颤动?